不一会儿，胖子风风火火地去而复回。
随行的还有一位淡红面孔的中年人，约略三四十岁年纪，举手投足气如山岳，不怒自威。
“这位是掌门二徒左思阳左师叔，两位快过来拜见！”胖子介绍着，语气中满是景仰。
掌门的二徒弟，自然是门中的大人物，没想到二人前来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惊动。
莫非与姜流急忙施礼参见。
左思阳微微颌首，道：“掌门吩咐了，先测过骨相再说！二位随我来……”
测骨相？
两人不知道测骨相是怎么一回事，也不敢多问，相视一眼后一声不吭地快步赶上。
随后，左思阳在前，胖子在后面跟随着，四个人一前一后穿过了一条里许长，木架上蔓延着形如紫萝的九曲回廊，来到了一座略显低矮的古朴小楼前。
左思阳挥手止住两人，随后轻轻叩击小楼青门，一边叩门，一边轻声叫道：“千师兄，左思阳有事求见！”
不多时，青门无声半启，随之内中探出一颗硕大的脑袋来。
这颗大脑袋方出，便将莫非与姜流登时吓了一跳，因为除了这颗孤零零的大脑袋之外，其下并无躯干腿脚。
从面相上看，这是一位老者，鹤发童颜，一部两尺长的白胡须飘扬在xiong前，奇异的是他的一对铜铃般大小的眼睛，骨碌碌翻动间，白眼珠多，黑眼珠少，毫不掩饰地在四人身上转来转去。
“左思阳求见千师兄。”左思阳见怪不怪，只略略拱手。
“我道是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，原来是掌门高徒左师弟。”老头将y阳怪眼一翻，y阳怪气地笑道，“快说，来我这众生楼有什么屁事？”
这怪老头一照面便出言不逊，左思阳似乎摸着了他的古怪脾气，也不着恼，道：“相烦千师兄为此二人测一测骨相……”
“不相，不相！”
未等左思阳将话说完，老头儿将长胡子吹起，已不耐烦地打断，“又是何许人的劳什子关系！不见，也不相！爱找谁相，找谁相去！”
“千师叔先不要着急，听师侄将话说完……”左思阳淡然道，“这两位小哥从炼心路上来，走了一个多月……”
换作了常人，必拿掌门之命压制，左思阳行事却与众不同。
“果真？！”怪老头又一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左思阳的话，白胡子扬起老高，表情有些难以置信。
果然，这一句直击要害。
左思阳轻轻点头，道：“的确如此！”
门中上下皆知左思阳为人向来沉稳，一是一，二是二，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少有虚言。
“要知道，这二十多年来还没有人能顺利地走过炼心路的……”
怪老头喃喃自语，似乎想到了一些往事，“想当年，老夫也正是从那条路上走过来的……”
左思阳平静地看着他，并不搭话。
“你两个进来！”老头儿面色一整，这颗大脑袋竟如气泡般破碎消失。
而后，青光闪过，众生楼门倏然开启。
……
两人从惊怔中回过神来，不由自主地跨进门来。
二人进门之后，左思阳识趣，怪老头不请他也不进，略一拱手后于楼前石阶前驻足观看。
屋内空间并不大，不过数丈方圆，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字，写着一个大大的“相”字。
相字下面，一位老者坐在一方蒲团上，模样与方才的大脑袋一般无二。
而那颗大脑袋，则在白胡子老头的头顶上方尺许处悬空停住，时而围着老者转上一圈，时而嘿嘿地笑。
老者的身后，毕恭毕敬地站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，一身白衣白衫，容貌清丽脱俗。
“弟子明心。”
少女浅笑着迎上前来，躬身施礼，“跟随师父学道数载，见识浅薄，相请两位日后多多关照。”
“不敢，不敢。”
“两位随我上二楼。”明心道。
二楼比一楼略狭小一些，楼前并未封闭，正中央的地上绘一幅八卦图占去多半空间，之前摆放案几、供品等物，正南方则摆放着一座硕大的香炉。
“以往来测骨相的，师父都交给明心瞧，明心学艺不精，难免有些丝缕差错，两位兄弟能通过炼心路，有胆有识，师父要亲自出手。”明心道，“如今师父需要稍加准备，两位慢等。”
怪不得没有见到老头跟上来。
闲着无事，莫非顺着楼前望出去。
众生楼地处低处，从楼上远眺，只能窥见半个青乙门的面貌。山势相连，楼台亭阁相间，竟比两人初入山门时看到的还要大了许多。
过了一会儿，众生楼前忽然传来嘈杂人声，两人循声望去。
就在千相生准备的功夫，小楼前不知何时已聚拢了数十人，青黄蓝白黑服色各异，只是衣服下摆处或绣青剑，或赤剑，或绣橙剑，不尽相同。
青乙门开门立派千年，虽设下一条广揽门徒的炼心路，但真正从炼心路走上来的寥若晨星，此是门中各家择徒的最佳时机。
消息象长了脚一样传得风快，各个峰头山口探察的人闻讯而至，尤其是那些青黄不接的各宫各家，更是派出了重要人物。
莫非和姜流没想到，他二人这次成功登门竟成了门中二十年一遇的大事。
此刻，这些人正冲着莫非两人或指指点点，或小声议论，似观看天外来客一般，看得二人芒刺在背，浑身上下不自在。
“两位，开始吧！”
幸好明心解了围。
接下来，明心指引莫非盘膝坐于八卦图正中央，而后在正中香炉内焚上一炉高香，青烟缭绕，似虚似幻。
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功夫，怪老头方从楼下踱了上来。
与方才的不羁相比判若两人，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整洁干净，道髻重挽，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庄重，围绕他转动的一颗大脑袋亦是一般神色肃然。
“老夫千相生，”一切准备就绪，怪老头正色道，“天生一双y阳瞳，在门中专司查看骨相。”
二人初入山门，道门中的事半点儿不懂，只能树起耳朵静听。
“骨相上佳者，修炼无上道法，骨相奇差者，与道无缘……”这老头儿很爱说话，兀自絮絮叨叨地说着，“两个小鬼头站好了，我来仔细瞧瞧……”
说完，他在蒲团上缓缓坐下，身后的那颗大头倏然飞出，在莫非的身旁转动起来，一双y阳怪眼微微眯起，来来回回地扫视莫非全身。
莫非直觉如有无数只眼睛象一张无形的大网般覆盖了全身，片刻间竟晕晕然欲睡。
约莫一刻钟功夫，大脑袋忽然半空中停住。
“嗯？”千相生捋着一副长胡须若有所思，脸色倏忽间变了几变，“奇怪呀，奇怪！”
“师父，有何奇怪？”明心接话道。
千相生欲言又止，之后摇了摇头，未置可否。
他又将目光缓缓地移向了姜流。
姜流已看出来，测骨相应该是青乙门学道一件极为关键的事，而方才老头儿持了一副高人之态端祥了莫非半天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，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。
千相生如法泡制，大脑袋围绕姜流上上下下地转来转去，一双怪眼迷迷离离地落在姜流身上。
“这，这不可能！”忽然，千相生一声惊呼。
他圆睁了双目从蒲团上“腾”的一声跳起，唬得两人差点坐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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